接上篇; 此刻,它真是一筹莫展,又渴又饿,骨折处又痛。它甚至羡慕对面摊上的两只鸡。固然命运也和它一样,在等待买主,可它们面前却分明有一些金黄的稻谷,还有几瓣菜叶。它只是一天前,在黄山大瀑布上面喝了一点水,又有幸吃到了一块游客掉下的面包干。
要是谁把它收紧着的左翅拉开,看看翅的里侧,就会发现,它原来是一羽多么出类拔萃的信鸽!那上面盖着一枚刻有镇江,滁县,郑州,西安,兰州,西宁乃至嘉峪关的图章。这是放飞上述各站前,竞翔部盖的。可是,在这个集市上,谁会注意到这些呢?人们关心的是它的肥瘦和雄雌。它暗笑那几个想养它的人,连鸽的雌雄都搞不清楚,连鸽是一夫一妻都不晓得,以为鸽子和鸡一样,只需养雌的就会生蛋;他们哪里知道,鸽子没有配偶是不生育的。
它多么想念自己的妻!那羽温柔的深雨点,它出远门前衔了好多的干稻草,搭了一只巢。它也想起了可敬的主人,那近视眼镜后面闪烁的眼光,总是慈祥的,希望的。他一定正出神的望着天空,在等待自己回去。
它的家族,原始浙江仙霞岭山区的野生草鸽,一向默默无闻,自生自灭。主人在一次野外考察中,捕获了几只,就带回家中驯养,将它们和河南的一种灰色草鸽相配,保留并发展了它们这路鸽的优势。经十余年,到它祖父一代,才定型成现在这路“铁壳”品种。
它的外貌到平常,全身名副其实的铁一般黑,头面部不像意大利原种鸽那样呈流线型,又没有日本鸽个大体壮。但行家们一致认为,它真是一羽罕见的信鸽。它的肌肉坚硬如铁,羽薄而翅长,飞行速度极快,最难得的是它眼力闪射着一般信鸽所没有的东西,那不是敏捷,不是智慧,也不是自命不凡,而是一种坚韧不拔的信念。
然而,才能还得靠机遇来发挥。现在它的处境还不如一只鸡。它指望主人能碰巧出现在集市上,看到它,定会大吃一惊,把它赎回去。折断的翅膀能够说明,它的被捕完全是命运之神的戏弄,不是它的过失。
两只黑亮的皮鞋在它面前停住。它偏转头望上去,是一张陌生的脸,眼神好像很熟悉,不象有些买客,眼里总游动着一种贪婪,残忍的光。那人蹲下身,先是仔细的瞧,又把它拿到手里,它心中顿时升起一线希望,那手捉它的姿势和主人一模一样,是用左手并拢的四指和大拇指将它的下半身轻轻的握住,不像刚才那些人,随便抓它的颈。那人翻翻它的眼皮,察看它的眼砂,又把它耷拉着的右翅的羽力埋好。他把左翅拉开,里外一看,愣住了,抬头问:“这信鸽,你哪里捉来的?”那人脸红了,呐呐道:“我们当野鸽子打的······想放回去,翅膀断了,就拿出来······”
“咳,你呀,多好的鸽子!”
“······”
那人扔下十元钱,捧起鸽子走了。
注;此文共计六个篇章,我已经慢慢地呈现了第一篇章,接下来,更加精彩。
第二篇章待续,谢谢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