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畜们曾经的一个家 - 邱小猛的网络日记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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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-6-2 12:46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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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畜们曾经的一个家 作者：邱小猛

　　那个雨后的下午，我在东头的两间屋里玩的正欢。那两间屋还没有盖起来，是露天的，只是有两道高高的墙。我在这屋里玩着，突然来了一只大白鹅，它伸着长长的脖子，和我当时四五岁的身高一样吧，它呱呱的叫着，在用它的嘴啄着我的头。眼前的现状，吓得我哭了起来，这是什么东西啊？这时姐姐来了，她把那只大白鹅赶走。我抓起一条蚯蚓，问姐姐，把它埋在这土堆里，它能爬出来吗？姐姐说，能。那时我已经略知道，那不是一个小土堆，而是盖屋剩下的一些石灰膏堆在那里，像个小土堆。
　　那个雨后的下午，那只啄我的大白鹅，还有我抓起的那只蚯蚓，像是突然间闯进了我最早的记忆里。记忆里，我把蚯蚓埋进了石灰膏里；记忆里，那个雨后的下午过后，那只大白鹅就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。似乎，以后家里就没再养过大白鹅。
　　送我去上幼儿园，我是纯逆反派，我哭着、喊着、嚷着不去。而母亲似乎下了决心，和我对着干，那对我的强劲做法，俨然不像母子俩。她强硬送我去幼儿园，不论我是在哭、在喊、在叫，她全然不顾。我似乎就是对上学恕头，就是不愿去。有时到了上学的点，我想出了当时我年龄段那最美好，最动听的语言来对母亲说。母亲听了，不管用。母亲还是一把抓过我来，放在自行车上，硬硬的送我去幼儿园。到了幼儿园，我是在哇哇的大哭。哭着哭着，我发现，家里的那只大黄狗跟了来，它站在我身边，摆着尾巴在看着我，我看到了它，我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然后用我的小手去摸它的头，我摸着它的头，它慢慢的将身子靠近我，我像是抱起了它...我只记得它跟着我来的幼儿园，不知它是怎么来的，和我玩了一会后，又不知怎么自己回的家。
　　为了让我自己认了头上幼儿园，母亲是什么招都用了。有时到了上学的点，我就躺在地上打滚。边哭边打滚。母亲见状，毫不留情地把我提溜起来，然后放到猪圈里！我被放到猪圈里，见了那庞然大物的猪，是放开喉咙的哭，哭声传出四邻八外。我站在猪圈里哭着，那头猪就在我身边来回的拱着，边拱着，嘴里还哼唧哼唧的叫着，这声音，像是要拱我，像是要咬我。我抬着头看着母亲，母亲问我，以后还敢不敢再不去上学了？！我哭得是满脸是泪，满身是汗，似乎早已不知道了什么是什么。我是急切的说，不敢了！母亲听了之后，就伸出两只手，我赶紧伸出手去接母亲的手，让母亲把我提出这猪圈。母亲的手停在半空中，忽然又问了我一遍，以后还敢不敢？我说，敢！母亲一听，立马把手抽了回去。我又站在原地哭，大声的哭，那头猪就在我身边转，边转边哼唧哼唧的叫着，我一听见这声音，我的哭声更大了，而那头猪似乎听到了我的怪声，它的哼唧声更响亮了。母亲问我还敢不敢，我说，敢...不敢...不敢...敢。我站在猪圈里，哭成了泪人，早不知道敢与不敢是什么意思了。最终我记得是奶奶把我抱上来的。奶奶说，以后你母亲问你的时候，你就说不敢了。
　　那只偷偷跟我去幼儿园的大黄狗，还有那只猪，就刻在了我童年的记忆中。我记得，那只黄狗特好，不论我怎样惹它，它从来不朝我狂叫，更何况咬我了。我对它也特好，每次都是我喂它食，给它抓痒痒，只要我一抓，它便会倒下，侧下身子来，任我的小手在它身上抓...我的记忆中，这只大黄狗很快就死去了。是老死？是病死？是...我真的不记得了，我只记得它停留在我童年的记忆中，戛然而止。
　　家里还有一头毛驴，从我记事时就有了。听爸爸说是姥爷家的。那时机动车少，地里的活，大多是这头毛驴干。不，应该说，是地里所有的活，这头毛驴全包了，那活，就是这头毛驴的。夏天，毛驴在地头休息时，会有如指甲盖一样大的蚊虫盯在它身上吸血，吸得这些蚊虫各个肚子圆鼓鼓的，看上去，像一个小肉袋，透明的，里面全是血。我见状，会一个健步上去，狠狠的一拍，手上，驴肚子上，全是血。我的这一重重的拍，在吃着草的毛驴，会顿时间全身一哆嗦。它会回过头来看看我，并不出声，然后再底下头吃草。平时没事时，我就会在它身边当使者，保护着它，给它挠痒痒，给它抓虱子。我用我的小手拍它，捶它，然后再拽它的尾巴，再踢它，踹它，它呢，它一点都不反抗。
　　记得我上小学二年级时，一次回家，父母正赶着毛驴车从地里回来，毛驴车上是满满的一车柴火。当时我忘了是说什么了，父母没同意，我就扬起手里拿着的算盘，举过头顶，用上蛮劲，狠狠的砸向那头毛驴...当那个算盘砸在毛驴肚子上时，只见毛驴抽动了一下，然后跺了跺脚。那个算盘是实木的，一个长四十厘米，宽二十厘米，中间用铁管穿着，然后上面挂满了大拇指肚大小的黑色珠子，我平时拿着都很费劲，很重。我那狠狠的一下砸下去，要是砸在瓷器上，瓷器必碎，砸在树上，树也要破一个口子...这头毛驴在我家一直很出力，要是有人来借，家人便会答应。人家用完还回来时，爸爸便会重重的犒劳它一顿，喂它一些好食料。这时爸爸会说，在别人家劳动了一天，人家管不上它，它必定会很累。这时我站在食槽边看着它，它喘着粗气在吃爸爸给它拌好的食料。我看着有点心疼，给它扒拉扒拉那食料，趁爸爸不注意，我会抓一大把好食料给它放进食槽。这头驴在我家得待了十年之多。后来它明显老了，瘦了，小了，行走慢了...后来它是在一次下地干活时，突然倒地...家人说是疾病，我却不这样认为，我认为，我准确的说，是活活的累死了。它这一生，是在地里度过的，拉车，耕地，运肥料...哪怕是最后一刻。
　　我心疼它，怀念它，有时我会想起它的叫声，怀念它的叫声。当我慢慢的忘了它的叫声时，我会去听村子里的那些毛驴的叫声。再后来，村子里的那些驴叫声我也听不到了时，我只能回忆记忆中的那些毛驴叫声，再后来，回忆中的模糊了...现在，以至于我偶尔能听见一声毛驴的叫声，我是高兴、激动、兴奋、亲切的。
　　从我记事到现在，家里的家畜们有过:猪、鸡、兔子、羊、驴，狗、猫、鸭子、鹅、鸽子。每一种家畜，都有我对它们的一份情。想起来，或是高兴，或是心酸，或是激动，或是落泪...
　　对，还有一只狼狗。我对这只狼狗感情特深。或许，这篇日记就是写它的，应该叫“忆一只狗”；或许，这篇日记我写了许多家畜，但对它来说，只是衬托它的。
　　我记得家里的那只大黄狗死后，我就嚷着家人再给我要一只。我嚷了半天，哭了半天，求了半天，家人才算答应再要一只养着。找来找去，家人没有找到合适的，没有谁家的狗刚下了一窝狗。这天，我和母亲去姨家玩，正好看到她家有一只小狗，虎头虎脑的。姨说，买来的那一对狼狗刚下了一窝狗，有六七只，现在就剩下这一只了，其余的都分人了。我看着这只小狗，爱不释手，摸摸它的头，摸摸它的抓。我对母亲说，咱要这只吧？母亲看着我，没说话。姨看出我想要这只狗了，她说行啊，这只最好了，我们没舍得分人。这时表弟不让了，抱起那只小狗就跑，说不行不行，不送人不送人！表弟比我小一岁，我们两个六七岁的小孩就在争那只小狗，你争我夺，我争过来抱在怀里，表弟就哭了，表弟争过去抱在怀里，我就哭了...最后我记得，母亲哄着我先回了家，说你姨和表弟说说，说好后再给我们。过了几天，我记得是姨和表弟抱着那只小狗来我们家的，姨说给我们了。我不知道姨是怎样跟表弟说的，怎样哄的表弟，表弟又是怎样答应的。但我知道，表弟一定很难过，一定很伤心！
　　姨给了我们这只小狗后，她们家的那一对老狗不久后生病就死了。
　　这只小狗就在我们家养着，我对它特好，喂食，抓痒痒，抱着它，给它洗澡...它也特听话，只要是它在狂叫着，我喊一声：狗，别叫了！它立马就安生了，趴在那里不动了。有时我外出，还没进家门，离着家门有二十几米远的路，它就能听出我的动静来，跑到门口蹲在那里，摇着尾巴等我。
　　它慢慢长大，成了一只很俊俏的狼狗。在我家里待了五六年后，表弟每次来，只要表弟喊它一声，它就趴在那里，像是见了熟人。我很感动，那么小从表弟家抱来，五六年后，还认得表弟...
　　我上小学，初中，中专，这些年里，家里一直养着它。我记得有一年，我在它窝边用铁锨铲土，它就在那里围着我转，这时我一不小心，用铁锨铲到了它的前爪，那一锨力度很重，它的前爪立马出了血。它在嗷嗷的乱叫着，那种叫声很尖锐，很刺耳，像是失了分寸。我知道，我是铲疼了它了，确实铲疼了它了。这时我在看着它，它前爪提在半空中，只要一落地，就立马又收回去。我放下铁锨，过去看看它的伤，它见我靠近它，它三条腿蹦跶着往后缩。我蹲在那里不动。它哆哆嗦嗦的站在那里，嗷嗷的叫着，声音很尖锐，一声比一生小，一声比一声小，最后小的鼻腔里，小到喉咙里，小到发不出声来...我再过去碰它，它不再往后缩了。我知道，它原谅了我。我给它造成这样重的伤，它只用短短的五六分钟就原谅了我，要是我不是对它，对人，五分钟，五天，五个月，五年，或是一辈子，都不会原谅我！
　　后来，在它十岁时，我明显看到它老了，反映迟钝，进食少，耳朵背，站在那里，很瘦很瘦，皮包骨头，身上的肋骨根根可数。每次喂食时，家里都给它一些软食，怕它卡着肠子。
　　我外出上学，两个月，半年不回家，当我回家时，它看到我，一如当年。我走过去，它趴在那里不动，我做个假动作，狠狠的抬起手，然后重重的砸向它，它也不会躲闪，它知道我不会砸它，我也知道，我舍不得砸它，我的手停在半空中，然后又慢慢的落下，落到它身上，抚摸着它，它还是静静的趴在那里，一动不动。我起身走开时，它摇摇尾巴，然后再抬起头看着我...
　　后来，不幸的消息传来：它死了。老死了。这是姐姐对我说的。我问姐姐，死后埋了它吗？姐姐说没，家人给卖了，卖给收狗肉的了。听后，我的心迅速抽紧！我心疼了好长一段时间！卖了？家人竟然给卖了！它看了一辈子的门，死后，家人竟然给卖了，它看了一辈子的门，死后，家人竟然给卖了，竟然给卖了，竟然给卖了...
　我对这些家畜们的感情，由此而止。现在家里养着一只小狗，说是宠物狗吧，要比宠物狗大一点，说是一般的狗吧，但又小了一半。看着它，如一只大猫大。一身黄毛，叫声很硬朗，很看家，但我对它一点感情都没有。我视它小，正如“藏獒”一书中，作者的父亲对作者说，大意是：你看现在的藏獒，那还是藏獒吗？那都是一些宠物了...